诗文库 正文
嘉泰二年恭上太皇太后尊号八首 其七 宋 · 郊庙朝会歌辞
四言诗 押词韵第一部
侍中版奏,办外严中。
出自玉房,袆褕被躬。
我龙受之,祲威盛容。
皇帝圣孝,其乐融融。
鸡鸣 明末清初 · 彭孙贻
出处:茗斋诗
鸡鸣何喔喔,喔喔复胶胶。
吠犬己生㲠,夜无吏叩门。
天子实仁圣,丞相皆云贤。
羖羊自生羝,垂白不离村。
蹲鸱赋千石,抱犊今倚辕。
取妇工纂组,买妾工织纨。
文绣盈箱箧,绨壁衣流黄。
迷迭作君寝,郁金以作堂。
孔雀罗后庭,辟邪游前楹。
入赀千百万,赐爵关内侯。
一门执金吾,小子犹侍中。
女弟拜长秋,托体于椒房。
颐指长安令,使气不可当。
生男莫读书,头□尚为郎。
何用功冠军,勋贵甲咸阳。
长松生涧底,桂生上林中。
斧松爨桂下,势远气则同。
托身在所遇,穷达竟谁工。
海大鱼篇 明末清初 · 彭孙贻
出处:茗斋诗
海南有巨鳞,非龙亦非鱼。
积甲逾丘陵,噏嘘缭虹霓。
扬鬐捲瓯粤,唾沬漂扶馀。
海若无安流,水族荡离漇。
天帝命海若,用绁聊饵之。
俾长众鳞介,丑类自相求。
攀援帝近侍,秩视小诸侯。
中原再播迁,作镇开炎陬。
如渎等上公,众子各分茅。
长男复锡氏,一门四珥貂。
公卿半膝席,因亚连□椒。
一一苍头奴,衣□或秉旄。
幕下诸贾胡,丞郎每䏈曹。
大舶高嵯峨,楼橹立作城。
佛郎机十二,四面夹舷横。
所发无不摧,蛟螭屑为羔。
暴雷及百里,大舶寂无声。
恃此积威力,荒外恶敢衡。
云帆泛绝景,穷岛购奇琛。
文身鱼皮人,黑齿暨鸟言。
水鬼碧琳眼,没海䓁蜃鼋。
飞章送罽毳,照月致玙璠。
火齐粲朝阳,青瑶间水鸡。
鸡林珠径寸,交龙缀方冠。
沉水错伽南,镂成七宝床。
夜明瑟瑟垂,帘动自生光。
七八尺珊瑚,栏楯结交窗。
鸦青与拇绿,上斛盈斗量。
所须种种有,金银叵论仓。
僮皆火浣衫,婢曳鲛丝裳。
日南海外君,尊若异姓王。
昔一亡命儿,今以勋贵雄。
不名至尊前,贵盛势莫当。
国勋亦己酬,国恩不可忘。
仙霞高嵬嵬,嵬嵬以刺天。
一夫荷戟立,匹马胡能先。
贤王从北来,咋指望南军。
飞炮陷绝谷,峭壁崩霆间。
铁墉雪荡荡,霜刃植成林。
大人飞书至,贻以驼氍毹。
貂帽郁紫烟,若卯双东珠。
名马苍龙文,金鞍绣带围。
君能内海疆,富贵与君俱。
粤南逮闽土,王爵握金符。
文武诸大吏,惟君所擘除。
缄帛报如约,聊用效区区。
仙霞万人垒,一夕撤为虚。
行在何仓卒,白龙忽婴置。
贤王驩相见,握手结殷私。
誓以山河诚,画以粤版图。
欢宴未及终,回舸挟北驰。
长鲸既失水,作书报虾䱉。
我今己被饵,而无效我为。
昔为横水鲛,今作入冈龟。
昔日当道豺,今作屠门豨。
燕市确硗硗,击鼓聚屠魁。
縳之将诣市,反接曳妻孥。
艳妾抱幼子,怀乳数行啼。
梅昔仙霞关,倒戈任长驱。
要领既告殊,血肉脔须臾。
馀骨委道周,万马践成泥。
头悬西槁街,下有白龙聚。
白龙己升天,诉帝今在兹。
寄语鲸鲵子,天网避安施。
海南多波涛,不可以久居。
自宽 宋 · 邱一中
七言律诗 押先韵
仙都有敕到林泉,谁信祠官无俸钱。
陶醉犹能麾客去,颜饥何至乞人怜。
鹿蕉已是今无梦,枸芑曾传昔有仙。
饿死亦堪垂不朽,无缘个个珥貂蝉(明徐用检万历《兰溪县志》卷四)。
跋玉笥山清虚馆碑后 北宋 · 黄伯思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三五八、《东观馀论》卷下
清虚馆者,梁天监中京兆杜昙永于庐陵玉笥山建之以栖遁,而萧侍中子云景乔裔孙律守虔州,重刻兹记,而书其后。引《玉笥山实录》,以为景乔自岭南使还,登此山,师昙永而道成,上帝赐之玉册,以为元洲长史,治郁木福庭,举族八十二人皆仙去。又于碑书景乔之官,乃曰「黄门侍郎、太子司徒左长史」。按梁初,景乔自太子舍人移丹扬郡丞,出为临川内史,还除散骑常侍、侍中、国子祭酒,又出为东阳太守。太清元年,复为侍中及祭酒。三年,宫城失守,奔晋陵,喂卒于显云寺僧房,年六十有三。与《玉笥山录》所载乖异。亦犹汉史书淮南王安自杀,而仙史谓其尽室上宾者同也。然方外之事,固不可以常理测。景乔仙去之事,道家书载之甚著,唐世亦有遇之于兹山者。第恐其喂卒晋陵,道家所谓解化,犹托剑验火之类也。至于《山录》称其尝使岭南,及为黄门侍郎、太子司徒长史则误。盖考之于传,景乔第尝为太子舍人、为侍中、为临川、为东阳,未始位黄门及长史,并使岭表也。然予尝见子云启事梁武,称「侍中、南徐州刺史臣子云」,而传亦不书其刺南徐,则史家容有舛漏。但太子官属初无长史,乃见碑所题之谬也。景乔文词虽六朝骈俪体,故自清靡可喜,要不失为佳文。至律所刻《玉笥上清宫碑》,题云「杜昙永撰」,则词格浅俚,与景乔所制不侔,然亦非当时语,殆唐末五代人所为,假托杜君耳。《清虚碑》但云杜君为豫章王左常侍耳,而《上清碑》末题云天监十五年立,至题杜君之官,则云「礼部侍郎、翰林学士」,其不稽古甚矣。若律者,其陋至此,得无愧厥祖乎!独其能传景乔之文于石,及立祠室为可取。又所题碑后,词致凡近弗伦,予颇为删易,并录二碑及《南史》景乔传,并寘右方,使观者有考焉。第律重刻《清虚碑》,字甚恶,故但录其文耳。古楼观之观乃谓之观,而道家居皆目以馆,若宋崇虚馆、梁朱阳馆(为陶隐居置。)之类甚众。至近古乃以馆为观,盖亦取仙人楼居之义。因辨此碑,聊识于后。政和六年,岁在丙申,九月二十一日,云林子黄某长睿父书。
真定府元氏县邑众等敬造尊胜石幢赞(并序建隆四年四月) 宋 · 王圯
出处:全宋文卷四四
述夫大慈广运,遍沙界以无穷;直教恒光,佛石劫而靡尽(下缺约二十四五字。)。崇夫释因,萃为世福。因不崇,何以萃(缺约六字)可□□因□□因成□报之道昭著(下缺)。聚沙(缺约五字)幢之果冀□□□□□□□王风。苟无所兴,曷以致敬?则我恒阳剧邑,曰元氏焉,本于县西北故城是也。自隋初移建于斯,乃汉明帝降圣(缺约十七字)雍(缺约八字)繁山川□□恒为门之险要。□□□□之山(缺约二十字)为先□□过。我圣上御宇之四载也,华夷无事,宇宙廓清,凡居戴履之乡,尽咏禹汤之化。恩均赤子,念及疲民。内则命台辅以经邦,外则委县侯而分阃。则我府主侍中□□□明寄,控压□门,运经文纬武之谋,布□□康时之化。复遇巡检洺州太傅,仰承帝命,巡警数州。致河朔无侵掠之虞,遐迩有慑威之惧。农桑无□废(缺约五字)。自荷吾皇覆育之恩,君人抚安之惠,每于抡选,别挂宸衷,爰命相庭,慎求良宰。今我县□长员外,惟□斯任矣。下车之后,布政日新,凋弊悉除,室家相庆,尚淹展骥,荐委驱鸡。镇主仆射,夙著勋声,迥推忠节,□赞甘棠之化,委□细柳之权。判官评事,却桂芳名,谢兰香国,暂鸾栖以淹望,即鹏翥以高翔。然有邑会□□□□州司马彭城刘公,高门盛当路,名□蕴重洪。惟□□□□□邑首皇甫押衙等,素扬时誉,宿植善因,遇圣事以皆兴,慕良缘而每切。乃相谓曰:「幸遇逢明代,各□用苏,满□宣乐业之谣,四境绝防寇之患,得不崇于妙果,上答鸿恩」?乃结邑众王行及等所集净财,持建最胜宝幢一□□乃众(缺约廿字)营□命良工□□琰,尽追琢镌雕之妙,睹峞峨耸峭之功。势戛青霄,莲擎金地。刊贝多之秘典,永庆人天;光无量之良因,恒资国祚。取建隆四年,岁次大渊献,四月八日立于寺之中庭。时也瑞彩凝空,慈云覆润,观者如堵,集士庶(缺约廿一二字)相□睹奇绝功。当寺徵乎始置,乃大魏时末移县之所建也,迄今七百馀祀耳。基构广袤,殿宇丽严。摇古木之清风,□经寒暑;俨金容于满月,久荫城隍。兼自腾并寺院之时,以古昔奉敕之兴建,寻(下约缺廿七八字)谈高感□方之信□罢颐望重。今以圣缘□就,庶绩已成,苟无述焉,何旌悠久?鄙不材,见命属词,惭亏一字之褒,罔究三乘之妙,聊编实录,乃作赞云:
释梵之先,莫可称焉。理分不二,被妙(缺约廿八字)爰有邑众,喜遇明时。上感德化,普及蒸黎。烟尘自息,风雨不迷。歌恩颂政,众恳陈规。是于箫寺,欲结良因。乃命匠巧,旁□贞珉。雕镌秘典,□列圣真。宝幢高耸,戛汉偃云。冀将妙果,恒奉嘉祥。雄藩永固,凤阙遐昌。□□□□,齐日月光。万人瞻仰,福阴无疆。寺主之德,法门英髦。共集圣事,罔单劬劳。启菩提路,破烦恼刀。同登彼岸,法海滔滔。众功美绩,今已周圆。永光玉篆,长播金言。赞称数邑,虔奉千门。擎空踊地,不崩不褰。
登仕郎、试大理司直、兼监察御史、前永平县令晁,西山巡检都指挥使、推诚翊戴功臣、金紫光禄大夫、检校太傅、使持节洺州诸军事,洺州刺史、充本州防禦使兼御史大夫、上柱国、太原县开国男、食邑三百户郭进,朝散郎、试大理评事、守海州□□县令龚□□,郓州观察判官鲁咸□,前摄□州别驾刘□,朝散大夫、检校尚书户部员外郎、行令兼殿中侍御史孔璘,随使押衙、镇使兼知税王迪,承务郎、守主簿鲁咸一,承务郎、守县尉司徒諴,节度押衙、银青光禄大夫、检校太子宾客兼殿中侍御史、云骑尉、副镇兼知□张□咸,节度衙前虞候、充知城安处谦,城隍都维那、前渠州司马刘鹄,副维那、前摄武州长史皇甫瑶,前镇使靳令遵,前深州军事衙推张筠,洺州元从押衙、亲都、前镇使刘密,前高邑镇使、勾当酒曲王从正,前镇判官王延翰,洺州元从押衙、勾当酒曲段希琏,押衙门玫、前摄赵州别驾赵胤,乡贡三《礼》范潜、张立、王师太、张益、霍琼、田彦符、王立、曹君庆、王昌嗣、毕进、王隐、梅延嗣、顼□、刘廷嗣、田处□、杨知柔、胡贵、刘恕、赵万、段审、赵庠、毕忠、田超、董赟、安召、焦俨、许珣、王文遇、郑进、高进、姚演、伊延嗣、董殷、王温、王知集、宋斌、□温、李贺、刘祚、刘琼、董知前,名摄冀州长史霍琼。
按:《八琼室金石补正》卷八二,希古楼刊本。
校正崇文总目十七条 北宋 · 黄伯思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三六二、《东观馀论》卷下
《高氏小史》:名峻,一作崚。
《山海经》:「侍中秀领校」,秀即刘歆也。
《丹元子步天歌》:此但记列星所在,并其象数,使人易识耳,非占说也。
《黄庭经》:此特梁丘子注尔。
张万福,唐人,有传。《总目》云:不详何代人。
《步虚洞章》:《总目》云「不详何代人」。修静,东晋道士,隐庐山。
《葛仙公序》:葛洪,此恐是葛玄。
《玄纲论》:此前已有所谓《真纲论》,即此,盖避圣祖名。
《三茅君内传》:云「唐李遵撰」,遵非唐人。
《德山集》:「德山不详何人」。德山在朗州,盖宣鉴禅师,乃唐僖宗朝人。此云不知何人,疏缪如此。
《破胡集》:后云「释氏兴于西域,自汉末始流于中国」,非汉末。
《文选》:案李善注在五臣前,此云「因五臣而自为注」,非是。
《中书省试题咏诗》:若集中纯载诗,即不可谓之诗笔。
《丹阳集》:已见总集,此重出。
《郦炎集》:当在前。
蔡融、来鹏皆唐人,见《丹阳集》。
《质论》:李后主与徐铉书云「为尔于《质论》前作得一小序子」,即此论也。
祭韩魏公文(熙宁八年)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六〇、《范忠宣公集》卷一一
维熙宁八年岁次乙卯某月日,具位范某谨以清酌庶羞之奠,致祭于故司徒、侍中、赠尚书令、魏国韩公之灵。唯公量包宇宙,诚贯金石。伊、吕兼材,渊、骞比德。降精星辰,瑞我王国。在茂业与元勋,信辉今而映昔。仁祖梦卜,公秉钧轴。志扶社稷,誓忘家族。圣嗣勃兴,皇图再续。建万世不拔之基,为四海无穷之福。非天下之至明,则孰定计之神速!若夫三纪弼亮,两朝顾嘱。智周虑远,仁深义笃。以名教为己任,俾多士之诚服。功盖天下,而冲退不居;贵极公相,而谦卑自牧。罄竹帛以难纪,讵笔舌之能录!薨于昼锦,赠典繁缛。祠于大烝,盛美完足。浃遗爱于华夷,痛云亡于比屋。昔我先君,志同体均。出处并命,六偕丝纶。金兰之契,虽古罕伦。矧伊不肖,辱视犹子。推挽保全,教诲饮食。闻一善则喜见颜色,悯获罪而忧形叹喟。渗骨沦肌,恩深莫计。念初违离,八年于兹。移官钜鹿,瞻拜有涯。中途改辕,志愿复违。守官之邈,神魂坐驰。岂图承讣,毕世长辞!惊呼沈痛,不特以私。为朝廷惜,与苍生悲。生不能奉教于朝夕,没不获尽哀于寝闱。徒侑奠以空言,我公知乎不知?呜呼哀哉,尚飨!
龙潭寺 宋 · 赵崇杰
七言律诗 押虞韵
欲觅龙潭何处是,青山影里见浮图。
红蕖映日真花藏,碧水涵天莹玉壶。
已放源流通北海,未饶风物说西湖。
侍中庵外多闲地,容我他年卜筑无(清刘维世康熙《怀庆府志》卷一八)。
内殿承制閤门祗候卫君墓表(熙宁八年)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九、《范忠宣公集》卷一五
内殿承制、閤门祗候卫君,以治平四年八月某日终于蔡州遂平县之私第,以熙宁二年八月甲子葬于县之龙泉乡。时诸孤皆幼,弗克铭诸圹。至熙宁乙卯,请文于予,将表于墓道。予少识君,义不得辞,且以展予知君之意焉。君讳某,字希道,其先河东解梁人,姓出卫康叔之后。曾祖讳秘,祖讳约,五代之乱,皆避世不仕。父讳密,以君登朝,赠左清道率府率。君少孤,从母夫人再适吴氏。夫人乃章惠太后之从母,太后召见君,补三班借职、监饶州盐务。时先文正公守饶州,君与判官宣城施元长、军事推官彭城刘牧、司法参军建阳张谟并为宾僚,陪先公文酒之乐,而君与刘牧襟韵最为洒落,先公爱而语人曰:「此子远器也」!不以后生小官待之。迁右班殿直,召试弓马,以挽强转左班殿直。再迁右侍禁,徙万州驻泊捉贼,复徙夔州峡口关兵马监押,又改高阳关。先公入政府,荐君知定州无极县。再与大臣同荐,召见,权閤门祗候、益州路走马承受。还朝,勾当京东排岸司,移江南东路拨发纲运。时大商巨舰载禁物,为所获,君止命沈其货,而释其人,曰:「吾不忍黥汝以要赏」。舟卒六十馀人习妖术,君得其罪首送所部,诖误者皆削其名,其仁厚多此类也。移德顺军静边寨主。君以太平怀远,宜兴文教,于是度西堞之外为孔子祠,设屋立师,课居人子弟,讲诵于其间,后有应进士者。此边塞昔所无,由君而有也。用经略使荐,移镇戎军西路都巡检使。会镇戎军有小警,以君为前锋,戎人闻君名,相语曰:「此前静边戎将也,未尝侵我曹,今不当战」。遂引退。移京西北路驻泊都监,又移定州路,假礼宾使,价傅公钦之使契丹。陛辞日,英皇以君目疾,命所过郡勿强其酒,其被眷如此。出疆专对,皆尊朝廷,又能推其善于使。迁真定路钤辖,请归葬其先,葬毕,而君亦殁矣,享年五十有七。君为人疏财好施,善与人交,所居官必有能称,故多得当世贤公卿之所推挽。如故侍中贾文元公、司徒富韩公、枢密使田公、参知政事唐公、少师赵公,今太保、侍中潞国文公,皆其人也。娶张氏,先君几年而卒。再娶张氏,封永安县君。七男:长之美,早卒;次之纯,奉礼郎;次之劭,次之方,次之奇,次之彦,次之深,皆举进士。女三人:长适进士王加,次适供奉官梁康叟,次适进士司可及。孙男七人,并幼。孙女七人,长适进士黄好古。铭曰:
侯起于微,以才自彰。位不究蕴,中寿而亡。侯则命矣,后嗣其昌。将谂万祀,勒此名章。
评王导谢安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五、《昌谷集》卷二一
晋中兴,称王谢,一导而二安石,皆以不能恢复中原责之。窃以为过矣。当典午不竞以来,士大夫慷慨立事,志远而才短,否则清谈高视,漫不以世务介意。有人焉如导、安沉浮委折于群儿角逐之内,焉得不贤?然自王敦、桓温之徒,扰乱王室,其来也如归,其去也如寄。敦不病笃,导不敢称其死;温不病笃,安不敢缓其篡。江左之不亡幸耳,乃欲责之擒刘曜,枭石勒,醢苻坚,而轘姚苌,无乃过耶?按导以识量清远之资,识元帝于潜龙未用之时。在洛阳则劝其归藩,镇建业则劝其兴复。患难未除,则讨陈敏馀党以振起之;士论未归,则引名贤骑从以厌服之。勠力王室,不肯作楚囚对泣。去非急之务,行清静之政,置谏鼓,立谤木,使晋氏偏有东南,称制者十有一帝。导身相三君,每见亲任辅佐,中兴之功不可掩也。安神识沉敏,风韵调畅,渔弋山水而不以为遁,禁锢终身而不以为困。一旦居公辅之寄,任弼谐之责,镇以和静,御以长算,不存小察,宏以大理。戒秦任商鞅之弊,沮桓冲勤王之师。身退广陵,志在东山。安之出处本末,指不多屈。论中兴而数导、安,诚不为过。然尝怪导以得君行志之秋,委以大义灭亲之事,逆臣王敦近在门内,不以杀管、蔡之例为比,又从而纵臾之。导之踪迹,不可以缕数也。敦之举兵内向也,专以刘隗、刁协为名。人徒知隗、协二子与敦不相好耳。考其本末,则导初相元帝,亲近无二。及刘隗用事,渐见疏远。协崇上抑下,为王氏所嫉。敦既作逆,隗又请诛王氏。导之切齿二子,非特一日。则举兵而诛隗、协,不可谓非导之意矣。敦之录尚书事也,召周顗、戴渊问之,畏其人望,犹欲使为公辅。顗尝极力救导,导不知,故敦三问于导,而导皆不答。欲杀顗而滥及于渊,久乃自悔。则无罪而诛顗、渊,不可谓非导谋矣。温峤、陈敦逆状,敦深恨之,移书于导,以为太真别来几日,已作如此等事。明帝在东宫,敦欲废之,问及百官,声色俱厉。逆折奸谋,惟温峤一人耳。导与峤孰亲于敦,不闻有所正救。设使无故而废太子,导得以辞其责哉?此犹可也。王彬、王舒皆王氏之党也,彬尝数敦之罪,祸及门户,导实在坐,反欲使彬谢过。王含、王应既败,舒使人迎而沉之。自刺史而累迁,不过为会稽内史,封爵且不及焉,导之不乐于敦败明矣。夺祖逖之事权,谁实为之?知刘琨之死而不问,谁实纵之?以中兴风鉴自任,使天下之有志者皆不得志。导固本无反谋,而心之所欲,每与王敦、苏峻合。大抵导之遇事,往往多其私意,望其公正耿介,断不可得。是以明帝在殡,嗣皇未立,群臣议进玺于成帝,导受顾命,乃独以疾不至。其后舆疾而来,则卞壸实迫之也。成帝之逼迁石头,导实失其故节。其后遣人取之,曾无赧容,则陶侃实讥之也。郭默贼杀刘胤,导即以豫州赏之。其后斩默父子,始服公论,则陶侃实专之也。庾亮以帝舅执朝柄,趋势者多归之。导既不平,每有「元规尘污人」之叹。则苏峻之攻庾亮,知中朝之有隙也。亮之不为刘隗、刁协,适不与导谋耳。成帝每幸导宅,下车先拜,又拜其妇曹氏,受之不疑。侍中孔恒密表其非,可以愧矣。导闻之乃曰:「王茂弘驽疴耳,若卞望之之岩岩,刁玄亮之察察,戴若思之峰岠,当敢尔耶」?则卞壸之死于先锋,亦导之所不与也。孔恒之不为卞壸,适未有隙耳。元帝以敦、导、顗、协、渊为腹心,明帝以导、亮受遗诏,不杀不逐,导意不止。导为累朝大臣,官至司徒、丞相、太傅,权至都督中外诸军、录尚书事、假黄钺,爵至郡公,号至仲父,其他如剑履上殿,入朝不趋,赞拜不名,给班剑鼓吹羽葆,皆非人臣所常得。坐视贼臣犯阙至再三,遂至蒙尘天子,陵辱妃后,其初始于争权,而其后乃至于党亲。苏峻之后,以为天下莫己若矣。每发一言,举坐莫不赞美,喜同恶异,不恤国事,文中子之所谓敬犹有遗论焉。谢安以简得名,故迹之着于外者犹有限。其望尘而拜温也,人或以为怯矣。其以壁后置人而却温也,人或以为勇矣。得捷书而不动声色,人或以为静。过户限而不觉折屐,人或以为躁。大要仕进之心,始于桓温之辟召;却敌之谋,亦出于玄琰之尝试。挟恩威则易掣肘,决胜败则难肆志也。王彪之之沮新宫也,得其道矣,安辞屈而犹或为之,不可谓服义。武帝之立精舍于殿内也,失其道矣,安坐视而不能止之,不可谓守正。然方之于导,犹在可贷。导之才实过于安,而其事之着见乃复若此。士大夫适遭其逢,固有幸不幸者。苟不出于己私,而以公道行之,始可以论幸不幸矣。
玉玺本末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六、《昌谷集》卷二二
言传国玺者多矣,讫无定说。原其所由,则人主身自服之,非臣下之所常见,道听涂说,未免差误,传记杂录,易以湮没(原注:《旧唐·经籍志》有纪僧真《玉玺谱》一卷,姚察《传国玺》十卷,徐令言《玉玺正录》一卷,而僧真、姚察之书久不传矣,《馆阁书目》中亦无徐令言《正录》,而其说或亦谓之《玉玺谱》,间见诸书。唐章怀太子注《后汉·光武纪》,已用其说。今仅有蜀本《朝士谈》一书,乃前都官员外郎李石所撰,其叙玉玺事颇详,最无依据。)。士大夫所传已无依据,又以徐令言、李石之说参于其间,尤更牴牾(原注:令言信《北齐书》之说,谓永和所得之玺,即秦玺也,与《晋纪》不同。又谓侯景既败,侯子鉴盗其玺,走江东,惧追兵至,投诸佛寺,为栖霞寺僧永所得。陈永定三年,僧永死,弟子普智奉献。陈亡,玺传于隋。不独晋非此玺,而陈隋亦无此玺矣。李石信《晋阳秋》之说,谓晋孝武太元十九年,雍州刺史郤恢得玺于慕容永,乃送建业。不独晋不得此玺,而永之崛起,亦无得玺之理。语在《永和玺》注。)。正史所载亦多不同,若不因本朝绍圣间此玺再出,士大夫以纸出之,当职官手自摹之,则其著见于天下者寡矣(原注:郑望之《秦玺跋》云:绍圣四年初献秦玺,诏百官杂识视。时先君为尚书郎,乃请以纸出之,遂得其真。《金石录》云,咸阳所获传国玺,初至京师,执政以示将作监李诫,诫手自摹印之,遂传于世。)。然其玺尚有玉色未辨,不得而尽考也(原注:汉宣帝立玉宝璧祠于未央宫中,刘原父以为受命宝和氏璧,当是据崔浩而言。崔浩《汉书音义》曰:传国玺是和氏璧作之。舒元舆云:秦丞相八字刻在荆玉,而飞上天矣,则其玺当为白玉。徐令言云:其玉出蓝田山。蔡京等云:其色绿如蓝,则其玺当为绿玉。《石虎别传》曰:武乡长城县韩强,在长城西山岩石间得玄玉一方四寸,与玺同文,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。虎以为瑞。则又有玄玉者矣。)。今且序秦汉魏晋所得之宝,与白色、绿色、玄色并出之异,然后辨史氏之差误,众说之不根,使后之君子有考焉。秦以前民皆以金玉银铜犀象为方寸玺,各服所好。秦独天子称玺(原注:出《汉旧仪》),始皇作传国玺,使丞相李斯书之,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(原注:《吴志·孙破虏传》注引旧《吴书》之文如此。应劭《汉官仪》曰:天子有传国玺,其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且康。」《吴志》注云:「且康」、「永昌」二字,未知何者为得。《朝士谈》云:秦玺面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。玺上隐起为盘龙文,文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。是皆未见真玺者也。考正史及众说,未尝有「且康」二字,其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者,已两至本朝。其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者,自晋传隋,亦不闻有背文、面文之说也。且既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,则其背文不应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意同而词不律,非古人之意也。)」。汉高帝入关至灞上,秦王子婴系颈以组,降轵道旁,封上始皇帝玺(原注:出《高帝纪》。)。后诛项籍,即天子位,服御其玺,世世传授,号曰汉传国玺(原注:出《元后传》。《汉官仪》以为子婴上始皇玺,高帝因服御之,恐未必如是之遽也。)。周勃诛诸吕,废少帝,尝手贯皇帝玺(原注:出《史记·世家》应劭注。)。后文帝时有言勃欲反,下廷尉,薄太后谓文帝曰:「绛侯绾皇帝玺,将兵于北军,不以此时反,今居一小县,顾欲反耶」?文帝乃出之(原注:出勃本传。)。昭帝时,殿中有怪,一夜群臣皆惊。霍光召尚符玺郎,郎不肯授光,光欲夺之,郎按剑曰:「臣头可断,玺不可得也」。光甚谊之。明日,诏增此郎秩二等。后光废昌邑王,即持其手,解脱其玺组,奉上太后,乃立皇帝(原注:并光本传。)。哀帝崩,无子,太皇太后即日驾之未央宫,收取玺绶(原注:出《王莽传》。《太平御览》载,哀帝将崩,以玺绶付董贤,曰:「无妄以与人。」中常侍王闳者,莽叔父也,白元后,请夺之。即带剑至宣德闼,谓贤曰:「宫车晏驾,国嗣不立。君受恩深重,当俯伏号泣,何事久持玺绶,以待祸至耶?」贤不敢拒,跪授玺绶。按《汉书·董贤》、《王莽传》,哀帝置酒麒麟殿,上在酒所,从容谓贤,笑曰:「吾欲法尧禅舜,何如?」闳进曰;「天下乃高皇帝之天下,非陛下之有也。天子无戏言。」上默然不悦。哀帝既崩,莽白:「董贤年少,不合众心。」收贤印绶。则知元后之未央者,收皇帝玺绶;而王莽所白者,董贤印绶也。《御览》本援引《汉书》,而班固、荀悦之书皆不载,不知何书耶?)。平帝既崩,孺子婴未即尊位,玺藏长乐宫。王莽篡汉,使安阳侯王舜请玺于元后,后怒曰:「而属父子宗族,蒙汉家力,富贵累世。既无以报,受人孤寄,乘便利时夺取其国,不复顾名思义。人如此者,狗猪不食其馀。且若自以金匮符命为新皇帝,亦当自更作玺,何用此亡国不祥玺为」!太后涕泣而言,舜亦悲不能自止,良久乃仰谓太后:「臣等已无可言者,莽必欲得传国玺,太后宁能终不与耶」?太后闻舜语切,恐莽欲胁之,乃出汉传国玺,投之于地,以授舜曰:「我老已死,知而兄弟今族灭也(原注:出《元后传》。《玉玺谱》曰,元后投之于地,玺上螭一角缺。而正史不载,至《吴书》乃始见之也。)」。及汉兵诛莽,莽带玺绶避火渐台,商人杜吴杀莽取绶,不知取玺及莽头。公宾就见绶,问绶主所在,乃斩莽首并玺与王宪。宪得玺,无所送。妻莽后宫,乘其车服。越四日,而李松、邓晔入长安,斩宪,送更始大司马谢禄,而玺归更始矣。赤眉杀更始于高陵,立刘盆子为帝。建武三年,光武征赤眉于宜阳,赤眉君臣面缚奉高皇帝玺绶,乃诏先帝玺绶,归之王府,斯乃祖宗之灵,士人之力。其择吉日,祠高庙,赐天下长子为父后者爵,乃受传国玺(原注:出《光武纪》。)。灵帝既葬,少帝在位,献帝未立,宦者张让、段圭作乱,劫二帝幸北宫,又走小平津。掌玺者奔散,并失其玺。让、圭等既诛,二帝既还,得六玺于阁上,而传国玺独未得也。董卓废少帝,献帝自陈留王即尊位。初平改元,山东州郡起兵讨卓,卓迫帝都长安。二年遂发掘洛阳诸陵,破虏将军孙坚,以袁术之命入洛阳,扫除汉宗庙,平塞诸陵。坚军城南,甄官井上,旦有五色气,举军惊怪。坚令人入井,探得传国玺,方圆四寸,纽盘五龙,上一角缺(原注:此《吴志·孙破虏传》注引《吴书》之言也。此玺元后投之于地,旧不言一角缺,而言一角缺者昉乎此。)。明年,坚死,袁术将僭号,拘坚夫人而夺之(原注:出《山阳公载记》。)。术僭号二年而死,荆州刺史徐璆得玺,还许上之汉(原注:出《朝士谈》,与《山阳公载记》相表里。但《载记》节文见于《吴志》注与杂书,未见全文,恐亦出《载记》也。而《玉玺谱》乃云,袁绍有僭盗意,拘坚妻,逼求之。绍得玺,举兵以向魏武,魏武恶之。绍败,得玺还汉。恐不然也。按坚为破虏将军,乃袁术之意。坚死后,术复表其兄子贲为豫州刺史,策载母徙曲阿,继从袁术,其不为袁绍所拘,事理明甚。)。魏文帝将受汉禅,遣使求玺绶于献穆曹后(原注:后,魏武女也。)。后怒,以玺绶抵轩下,因涕泣横流曰:「天不祚玺(原注:出《穆后传》。《续汉书》云:「天不祚此玺。」其义亦通。按《魏志·贾逵传》;魏太祖崩,隐陵侯彰行越骑将军,从军从长安来,问逵先王玺绶所在。逵正色曰:「太子在邺,国有储副,先王玺绶,非君所宜问也。」是时魏未受禅,所问者魏王玺绶耳,非传国玺绶也。)」。司马师将废齐王芳,使郭芝入白太后,取玺绶置坐侧。及迎高贵乡公,又请玺绶,后曰:「我见高贵乡公,小时识之,我欲自以玺绶手付之(原注:出《魏略》。)」。自魏传晋,使太保郑冲奉玺禅位。其后平吴,不过得金玺而已(原注:出《晋书》。《御览》引《拾遗录》曰:晋太康平吴,孙皓送六金玺,云无玉工,故以金为印玺。)。惠帝时,赵王伦篡位,使义阳王威与黄门郎骆休逼惠帝,夺玺绶。伦败,帝反正,曰:「阿皮捩吾指,夺吾玺绶,不可不杀」。阿皮,威小字也,于是诛威(原注:出威本传。)。怀帝永嘉五年,岁在辛未,王弥入洛阳,执帝诣刘曜,而传国玺不可考矣(原注:《晋书》载永嘉末,洛京不守,玺为刘聪所得。及石勒灭刘氏,玺入伪赵。冉闵诛石氏,玺又入闵。及是四十二年,而玺复归于晋。然其文乃曰: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。」与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之文不同。《北齐·辛术传》云:辛术镇广陵,获传国玺,送邺,文宣以玺告于太庙。此玺即秦所制,方四寸,上纽交盘龙,其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。且言二汉相传,至魏晋没于刘聪,至穆帝永和中得之,历宋齐梁而没于侯景。景败,得于郭元建,而术以进焉。按永和所得玺,其文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。至隋犹在,载于《礼仪志》者甚详。而所谓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者,寂无闻见,则知《晋史》所载者为是,而《北史》所载者为非也。唐贞观撰《晋史》,其志书最为详备,不应有此玺而不录。《玉玺谱》云:玺属石勒,勒刻一边云:「天命石氏」。此题今不复存。《朝士谈》云:石季龙磨其隐起之文,刻其旁为文曰「天命石氏。」其说既不相同,又云此题今不复存,不知所见者为何玺,不敢以为秦玺也。惟永和所得,乃有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八字,粗有传授,亦谓之传国玺,今别条以永和玺名之。马端临《通考》:梁末侯景之败也,以传国玺自随,使其侍中兼平原太守赵思贤佩之,曰:「若我死,宜沈于江。勿令吴儿复得之。」思贤自京口济江遇盗,从者弃之草间,至广陵以告郭元建,元建取之以与辛术,术送之至邺。按郭元建,侯景之党,景败,以广陵降王僧辩,既而复降于北齐,齐遣行台辛术据广陵。传国玺自五胡之乱没于刘石。石氏败,玺复南归于晋。历宋齐梁,至侯景之败,而玺遂北归于高齐云。)。后赵石虎得玄玉玺于武乡之长城,方四寸,厚二寸,文同秦玺,然其色玄也,不知为何代之玺(原注:出《石虎别传》。按石虎即伪位,在晋文咸康乙未,距永嘉辛未凡二十五年。而得玺之年,不可考也。武乡乃上党属邑,本朝初属潞州,后析为威胜军。)。秦苻坚为姚苌所执,当晋孝武太元十年,岁在乙酉,距洛阳之陷七十有四年矣。苌求传国玺于坚,坚曰:「小羌乃敢干逼天子,岂以传国玺授汝羌也?玺已送晋,不可得矣」。史不书其玺文,又无送晋之事,不知此为何玺(原注:出《载记》坚传。)。又六十一年,岁在丙戌。当后魏世祖太平真君七年,即宋文帝元嘉二十三年也,魏毁邺城五层佛图,于泥像中得玉玺二,其文皆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,其一刻其旁曰「魏所受汉传国玺」。史不言其玉色、工制与其方广、厚薄,既曰魏受汉玺,或者真传国玺也。不知魏晋之间,未有言其旁刻字本末者,何耶?既有二玺,则传国玺已有其副。自太平真君以后,历东西魏周齐隋唐,而此玺未尝见于史。后魏承平甚久,不知何从失之。本朝绍圣四年,岁在丁丑,距太平真君七年又六百五十一年矣,咸阳县民段义斸地得古玉二,五年正月永兴军以闻,诏尚书礼部、御史台、学士院、秘书省、太常寺官讲求定验以闻。翰林学士承旨蔡京等奏:按所献玉玺,其色绿如蓝,温润而泽,其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。其背螭纽五盘,纽间有小窍,用以贯组。又得玉螭首,其玉白如膏,亦温润。其背亦螭纽五盘,纽间亦有贯组小窍。其面无文,与玺相合。大小方圆无毫发差殊。今考玺文,为秦玺可知。其玉乃蓝田之色,其篆乃李斯小篆,其文则刻而非隐起,其字则饰以龙凤鸟鱼,乃虫鱼鸟迹之法,其制作尚象古而不华,于今所传古书莫可比拟,而工作篆书之文巧者亦莫能仿佛,非以后所能作明矣。臣等被奉诏旨,得与讨论,黜诸家伪说,而断以正史,所有玉玺,委是汉以前传国之宝(原注:蔡京等黜诸家伪说,而断以正史,其说是矣。但其奏有云,曰「皇帝寿昌」者,晋玺也。曰「受命于天」者,后魏玺也。则「既寿永昌」者,秦玺可知。迁就欺罔,无所不至。按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晋得此玺,如今得秦玺也,岂可谓之晋玺?至于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,斯乃秦玺而后魏得之耳。今乃析而二之,以「受命于天」为后魏之玺,以「既寿永昌」为秦玺,其为面谩也甚矣。邵武《后录》:绍圣元年,咸阳县民段吉夏日雨后村中立门足陷,得玉玺一,方四寸,篆文如凤鸟之状,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。按《玺记》云:秦始得卞氏玉,刻以为玺,元后取玺投之地,故一角缺。验之皆合,唯记云色黄,此青苍色耳。又云背亦刻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则无之。有司奏上,廷议以为瑞,改元元符,命段吉以官。至靖康,金人取去。)。诏令礼部太常寺考案故事以闻。四月丙戌礼部太常寺言:按《国朝会要》,元日、五月朔、冬至,并行大朝会仪,乞以礼祇受,群臣称贺。从之。命宰臣章惇书写玉检,诏词臣撰乐章,付太常寺,应奉朝会之用。丁酉,诏传国宝检以「天授传国受命之宝」为文。五月戊申朔,行朝会礼。己酉,大赦天下。癸丑甲寅,恭谢景灵宫。戊午,宴于紫宸殿。丙寅,诏以绍圣五年六月朔为元符元年(原注:出《泰陵宝录》。)。徽宗即位,以白玉作受命宝,为八宝之一,其方四寸有奇,以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为文。大观元年十一月,诏八宝初成,可于正月二十三日后用之。尚书省言:受命宝非常用之器,唯封禅则用之。则大观以后,本朝有绿白二玺矣(原注:出《会要》。谨按《御制八宝记》云:受命宝,其玉蓝田,其制秦也。不可以传示将来,贻训后世。方参稽宪度,自我作古,有以宝玉献者,色如截肪,气如吐虹,温润而泽,其声清越。有以古篆进者,龙蟠凤翥,鱼跃鸟飞,奇耦相生,纵横得所。有以善工进者,雕琢众形,如切如磋。分毫析缕,不见其迹。四者毕备,于是揭而玺之,乃以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之文作受命宝,其方四寸有奇。蔡绦云:得秦玺而无检,螭又不缺,疑其一角缺者乃检也。自有玺后,考验甚详,上犹独取其文而黜其玺不用。旧说螭一角缺,未有言其检者,此又绦之凿也。但古今所见少有同者,不得不致疑耳。)。自元符戊寅至靖康丁未,盖三十年。自建炎戊申至嘉定辛巳,又九十四年矣。永和玺者,不知其何时作也,其文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与秦玺不同(原注:《北齐·辛术传》以其文为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者,误也,已于秦玺辨之。)。后世以为传国玺易与秦玺相乱,今故以永和名之,谓其以永和至晋,而名始着也。其制度精密,非当时僭伪所能办(原注:《晋阳秋》云:鸟篆隐起,巧丽惊绝,与传国玺不同。《隋志》云:螭兽纽上交五盘螭,鸟篆隐起。)。自洛京失守,南北纷争,假托天命者,皆欲得此玺。变诈百出,无所不至(原注:《晋·载记》,冉闵弑石祗,僭大号,遣其使人常祎聘慕容隽,隽使记室封裕告之曰:「石祗去岁使张举请援,云玺在襄国,其言信否?」祎曰:「平寇之日,在邺者略无所遗,玺何从而向襄国?」《载记》又曰:冉闵既败,慕容隽欲神其事,诈言历运在己,闵妻得玺以献,号曰奉玺君。以永和八年即皇帝位,大赦境内,改元曰元玺。又《玉玺谱》云:元帝渡江后,数世无玉玺。北人皆曰司马家儿是白版天子。或谓元帝大兴三年,慕容廆尝送玉玺三纽,不知彼乃宇文氏所得之玺,非中国之玺也。)。晋永和虽得之,而所以得之者非正道也(原注:《载记》又言:冉闵被执,其子智尚幼,蒋干遣詹事刘猗奉表归顺。濮阳太守戴施应之,次于棘津,猗至施止,不听进,责其传国玺。猗归以告干,犹豫不决。施因遣参军何融率壮士百人入邺,登三台助戍,谲之曰:「今且出玺付我,凶寇在外,道路梗涩,亦未敢送。当遣单使驰告天子。天子闻玺已在吾道,当遣重兵相援。」干信之,乃出玺付融,融使赍玺驰还。或谓何融以赏得之,或谓戴施取之以计,乃使何融驰还。或谓冉智以玺付之,非蒋干也。大要是何融、戴施共谋取之,冉智年幼,听命于蒋干,不足深辨。《晋阳秋》云:雍州玺者,晋孝武太元十九年雍州刺史郤恢表慕容永称藩奉玺,方六寸,厚一寸七分,蟠螭为鼻,合高四寸六分,四面龟文,下有八字,其文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云是慕容所制,未详厥始,此则误也。八字载于永和八年《晋纪》,不可泯没。慕容永崛起小丑,草创简陋,寻为慕容垂所杀,安得更自制玺?先是慕容隽乃慕容廆之子,父子雄据一方,犹以不得玺为耻,诈封奉玺君,而况于永乎?其言未详厥始,则不根甚矣。)。姑因史氏诸家之说,推本而铺叙之。永嘉五年,王弥陷洛阳,得六玺送刘曜,曜送刘聪,而此玺在其中(原注:洛阳陷时,与秦玺当皆送刘聪,而秦玺不复传授,疑乱兵失之。)。聪死,子粲嗣位,其大司空靳准作乱,自称大将军,执粲杀之。及准为乔泰等所杀,推靳明为盟主,遣卜泰奉玺于曜。曜大悦,谓泰曰:「使朕获此神玺而成帝王者子也」。石勒闻之怒,增兵攻明。及曜败于石勒,其子熙奔上邽。石虎克上邽,遣主簿赵封送玺于勒。向所谓六玺者,止有其一,此外特太子金玺耳(原注:已上并杂出《晋书·载记》。按天子有六玺,曰天子之玺、天子行玺、天子信玺、皇帝之玺、皇帝行玺、皇帝信玺,所用不同。应劭《汉官仪》及诸史皆详言之,与传国玺并行于世。自永嘉以后,每言传国六玺,则是六玺不皆在,与传国玺合为六耳。《前凉录》载,张寔元年兰池赵婴上言,于青涧中得一玉玺,钳纽,光照水外,文曰「皇帝玺」。《后周书》曰:宇文氏因狩得玉玺三,纽有文曰「皇帝玺」,必永嘉以后之所失者也。至唐贞元二年,神策将温嘉顺犹得白玉印文曰「天子之宝」,亦可见矣。赵封送玺于勒,止有一玺,于此可见。)。石勒既死,石虎篡立。虎死,其子世嗣位。石遵、石监、冉闵相继篡立,闵为慕容恪所执,其子智守邺尚幼,因其臣蒋干以玺献于晋(原注:《燕书》曰:元玺六年,蒋干遣太子詹事刘猗赍传国玺诣晋求救,猗负玺行数里,天黄雾四塞,不得进,易取行玺始得去。此事虚诞,全不可信。),永和八年,玺至建业,百寮毕贺(原注:出晋《穆帝纪》。)。自晋传宋,宋元凶劭作乱而败,不见传国玺。问劭,乃云:「在严道育处」。就取得之。孝武即位,拜蔡兴宗为侍中,每言得失,无所顾惮。帝新拜陵,尝使负玺陪乘。宋末,谢朏为侍中,领秘书监。齐高帝将受禅,朏当日在直,百寮陪位,侍中当解玺。朏佯不知曰:「何公事」?传诏云:「解玺授齐王」。朏曰:「齐自应有侍中」。乃引枕卧,传诏惧,乃使称疾,朏曰:「我无疾,何所道」?遂朝服步出东掖门,乃登车,仍还宅。是日遂以王俭为侍中解玺,既而武帝请诛朏。高帝曰:「杀之则成其名,正应容之度外(原注:并出《宋书》。)」。自齐传梁,至简文帝,为侯景所篡。景败,其玺不知所向。北齐东南道行台辛术于广陵得其八玺,献于文宣,文宣以告太庙,而此玺居其一也(原注:《辛术传》云:其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,推原所自,以为永和中载僧施所得者,使督护何融送建业,历宋、齐、梁至侯景败,侍中赵思齐以玺授景,南兖州刺史郭元建以送于术,而术以进焉。其玺文与《晋纪》不同,疑术传误也。若以为晋永和自是一玺,而辛术自是一玺,特术传引用之误,亦是一说。但永和玺后来却有传授,而辛术玺所谓「受命于天,即寿永昌」者,齐陈之际,略无所传,知其误也。又文宣纪载所献八玺,而术传只载传国玺,又不知其七者果何玺也。先是齐受东魏禅,固尝遣太尉彭城王元韶等奉皇帝玺绶,而魏宗室元晖业骂之,曰:「尔不及一老妪,背负玺与人,何不打碎之?」事见《魏景穆十二王传》。则知当时之玺不一而足,八玺之中,亦必有所谓六玺者,特宋齐所传,非西晋之旧也。)。北齐河清中着令定制,自六玺之外,止有传国一玺,白玉为之,文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者,乃是物也(原注:《隋志》载北齐玺,自传国玺、六玺之外,止有木印,则辛术、元韶所进之玺,已不能全矣。)。北齐、西魏皆并于后周,始与神玺并行于世(原注:西魏大统三年,槐里获神玺,大赦,不言其文也。独《隋志》言,神玺、传国玺皆宝而不用,神玺明受之天,传国玺明受之运,则神玺之文,亦有关乎天命者矣。)。开皇三年,诏以传国玺为受命玺(原注:出《隋文帝纪》。《朝士谈》云:开皇九年平江南,得真传国玺,乃改前所得者名神玺。此又不考本末者也。秦玺失于晋永嘉,而稍见于后魏太平真君之时,永和玺复归于晋,而隋已得之于后周矣,陈安得有真传国玺哉?谓陈有梁敬帝近代受禅之玺,犹之可也。况西魏、北齐已先有神玺之名,非开皇所改明矣。)。隋之亡也,玺没于宇文化及。化及败,为窦建德所得。唐武德四年,克平东夏,建德右仆射裴矩奉八玺以献,而受命玺实在其中(原注:化及之事,虽出于《朝士谈》,而正史不全载,然新旧史于《建德传》皆云裴矩奉传国八玺来降,则炀帝失之于化及,化及失之于建德,其事明矣。)。唐有受命玺,以封禅礼神,即其旧也(原注:《新唐志》载,神玺、受命玺之外,止有天子、皇帝六玺而已,是谓八玺。乃言有传国玺及八玺,岂通传国而为九耶?志言八玺甚备,而传国玺独无所言,是误以受命、传国为二玺矣。当云合传国为八可也。)。太宗贞观十六年,复刻受命玺,其文曰「皇天景命,有德者昌」。而受命之名,复自别于传国玺矣。武后长寿二年,尝改玺为宝。中宗神龙元年,又改宝为玺(原注:此三事,皆出《通典》,而本纪不载。特于长寿二年九月乙未,书作七宝而已。)。玄宗天宝十载,改传国宝为承天大宝,而传国之名犹不废也(原注:肃宗乾元元年,上皇天帝御宣正殿,授皇帝传国、受命宝,则知虽改为承天大宝,而旧名不废也。)。五代乱离后,其玺不复存矣(原注:蔡绦《国史后补》云:国初创业艰难,诸宝多阶石为之。元丰中,始诏依古作六玺,有玉而未成也。《会要》云:唐末六玺亡失,国朝铸以金鍮。太宗雍熙三年,诏以天下合同之印为天下合同之宝,御前之印为御前之宝,书诏之印为书诏之宝,铸以金,是玉玺不传于本朝也。)。受命宝者,其初当出于传国二玺,其一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,其二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皆有受命之文,而未以受命名之也。隋文帝受周禅,遂有东、西二魏之宝,其名不一,而所谓传国玺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者,乃永和玺也,其传最远。开皇三年,始表异而出之,名曰受命玺,而受命之名立矣。隋传之唐,而太宗不以为受命玺也。贞观十六年,乃自作受命玺,以白玉为螭首,其文曰「皇天景命,有德者昌」。是隋、唐之际,各有是玺,而其文则异。本朝继五代之后,二玺皆不复存。至道三年十一月二十日,真宗即位之初,中书门下言:皇帝受命宝,请以「皇帝恭膺天命之宝」为文,诏可,而不言其制度也(原注:《会要》误以膺字为应字,而《长编》不载,旁见于《宏词类编》者,乃作膺字。虽不足据,然累圣皆作「恭膺天命之宝」矣。)。大中祥符元年五月,有司详定封禅仪,请以玉牒、玉册并刻字填金,联以金涂银绳,缄以玉匮,置石䃭中。封匮以金泥和粉乳香为之,印以受命宝,宝方一寸二分,文曰「恭膺天命之宝」,则是真宗朝尝两作之矣(原注:《会要》云:请依旧制,别造玉宝,文同受命宝,则是八字皆同,而《长编》止载「恭膺天命之宝」六字,盖节文也。是时又作「天下同文之宝」,铸以金,以封石䃭。《会要》虽云封匮封䃭之宝,而不言别作,则又略也。)。乾兴元年,仁宗即位,三月十六日礼仪院言:皇帝登位,所有受命之宝,并缘宝法物,请下文思院少府监。从之。天圣元年九月二十二日,诏以宫城火,重制皇帝受命宝,则是仁宗初年亦两作之也。嘉祐八年,英宗即位,六月十三日,翰林学士范镇言:「伏闻大行皇帝受命宝,欲举而葬之,恐非所以称先帝恭俭之意。其受命宝,乞陛下自宝用之,且示有所传付」。诏检讨检寻典故,及命两制礼官详议。翰林学士王圭等奏议曰:「受命宝者,犹昔传国玺也。宜为天子传器,不当改作。谓今宜从省约,以称先帝恭俭之实」。其后别造受命宝,而所议弗用。元丰八年,哲宗即位,门下侍郎章惇言:「奉诏篆皇帝受命宝,请以『皇帝恭膺天命之宝』为文」。从之(原注:以上并出《会要》。)。即是以观,本朝皇帝即位,皆作受命宝,而以「皇帝恭膺天命之宝」为文矣。但前乎真宗,则有太祖、太宗之世,后乎真宗,则神宗居英、哲之间,而受命宝亦不作,岂作辍亦随时耶?将史失之耶?哲宗得秦玺,绍圣五年四月诏作传国玺检,以「天授传国受命之宝」为文,是哲宗有两受命宝,而秦玺其一也。徽宗初年,亦作受命宝,因秦玺之旧,以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为文,则徽宗之受命宝,不复用「恭膺天命」之旧矣。既作受命宝,又作镇国宝,及天子、皇帝行信六宝。大观元年,八宝皆成,十一月十一日,诏以来年正月二十三日后用之(原注:镇国、受命本是二宝,而《会要》乃载大观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,诏受命宝字之上添镇国二字,则当与镇国宝相乱矣。至三年八月二十五日,又诏八宝之名,一曰镇国神宝,二曰受命之宝,则是受命之宝未尝加镇国字也。《会要》何为并载耶?)。今皆不存矣(原注:朱丞相《秀水閒居录》云:靖康京城失守,八宝悉为金人劫取矣。但八宝既失,而镇国宝独存,其文所谓「范围天地,幽赞神明,保合太和,万寿无疆」者,则又朱丞相误也。镇国宝文九字,曰「承天福,延万亿,永无极」,而「范围天地」以下十六字者,谓之定命宝,乃朱丞相维扬所见者也。合定命宝言之,谓之九宝。靖康八宝皆失,而定命宝独在。蔡绦《国史后补》载九宝甚详,与《御制八宝记》及《会要》诸书皆相表里,当以绦说为正。)。予讨论玉玺本末,有所谓《云麓漫抄》者,乃赵(原注:彦卫。)景安之所作,予未之见,疑犹有遗论也。讨论粗定,乃于亲戚间见之,顾其说微有差误,不足取信。且如秦玺之为玉,或云和氏,或云蓝田,要当指一物为证。今云秦得和氏所献玉,命李斯篆书,诏工人孙寿用蓝田玉作,何也?献帝初虽失玺,后复孙坚得之,再入袁术,而徐璆以上于许。今云献帝出奔则失之,何也?曹操虽不受汉禅,而子丕实受之,刻玉玺之侧,曰「魏所受汉传国玺」,虽真伪未可知,未尝指言操所刻也。今云不应操为丞相时,先取其玺,何也?晋元帝渡江,数世无玉玺,北人始有白版天子之讥,其后永和得玺,君臣相庆。今云三国鼎立时,有假版天子之语,何也?秦以前为方寸玺,至始皇侈而大之,乃作受命玺。今云方围四寸,其为伪无疑,何也?如此等类,不可胜举,姑举其概以自志焉。
与侍中从弟安国书 西汉 · 孔臧
出处:全汉文 卷十三
臧报侍中相知,忿俗儒淫辞冒义,有意欲校乱反正,由来久矣。然雅达博通,不世而出,流学守株,比肩皆是,众口非非,正将焉立、每独念至此,夙夜反侧,诚惧仁弟道非信于世,而以独知为愆也。人之所欲天必从,旧章潜于壁室,正于纷扰之际,欻尔而见,俗儒结舌,古训复申。岂非圣祖之灵,欲令仁弟赞明其道以阐其业者哉!旦曩虽为今学,亦多所不信,唯闻《尚书》二十八篇,取象二十八宿,谓为至然也。《河图》古文,乃自百篇邪?如《尧典》,说者以为尧舜同道,弟素常以为杂有《舜典》。今果如所论。及成王道雷风,周公信自在,俗儒群驱,狗吠雷同,不得其仿佛,恶能明圣道之真乎?知以今雠古之隶篆,推科斗,已定五十馀篇,并为之《传》云。其馀错乱文字,摩灭不可分了,欲垂待后贤,诚合先君阙疑之义。顾惟世移,名制改变,文体义类,转益难知,以弟博洽温敏,既善推理,又习其书,而犹尚绝意,莫肯垂留三思,纵使来世亦有笃古硕儒,其若斯何?呜呼惜哉!先王遗典,缺而不补,圣祖之业,分半而泯。后之君子,将焉取法?假令颜、闵不殁,游、夏更生,其岂然乎!不得已已,贵复申之(《孔丛子·连丛》上)。
古文训传序 西汉 · 孔安国
出处:全汉文 卷十三
《孝经》者何也?孝者,人之高行,经,常也。自有天地人民以来,而孝道著矣。上有明王,则大化滂流,充塞六合。若其无也,则斯道灭息。当吾先君孔子之世,周失其柄,诸侯力争,道德既隐,礼谊又废。至乃臣弑其君,子弑其父,乱逆无纪,莫之能正。是以夫子每于闲居而叹述古之孝道也。夫子敷先王之教于鲁之洙泗,门徒三千,而达者七十有二也。贯首弟子颜回、闵子骞、冉伯牛、仲弓。性也,至孝之自然,皆不待论而寤者也。其馀则悱悱愤愤,若存若亡。唯曾参躬行匹夫之孝,而未达天子诸侯以下扬名显亲之事,因侍坐而咨问焉,故夫子告其谊。于是曾子喟然知孝之为大也,遂集而录之,名曰《孝经》,与《五经》并行于世。逮乎六国,学校衰废;及秦始皇焚书坑儒,《孝经》由是绝而不传也。至汉兴,建元之和,河间王得而献之,凡十八章,文字多误,博士颇以教授。后鲁恭王使人坏夫子讲堂,于壁中石函得《古文孝经》二十二章,载在竹牒,其长尺有二寸,字科斗形。鲁三老孔子惠抱诣京师,献之天子。天子使金马门待诏学士与博士群儒从隶字写之,还子惠一通。以一通赐所幸侍中霍光,光甚好之,言为口实。时王公贵人咸神秘焉,比于禁方。天下竞欲求学,莫能得者。每使者至鲁,辄以人事请索。或好事者募以钱帛,用相问遗。鲁吏有至帝都者,无不赍持以为行路之资。故《古文孝经》初出于孔氏,而今文十八章,诸儒各任意巧说,分为数家之谊。浅学者以当六经,其大,车载不胜,反云孔氏无《古文孝经》,欲蒙时人。度其为说,诬亦甚矣。吾湣其如此,发愤精思,为之训传。悉载本文,万有馀言,朱以发经,墨以起传,庶后学者睹正谊之有在也。今中秘书皆以鲁三老所献古文为正,河间王所上虽多误,然以先出之故,诸国往往有之。汉先帝发诏称其辞者,皆言「传曰」,其实《今文孝经》也。昔吾逮从伏生论《古文尚书》谊,时学士会云出叔孙氏之门,自道知《孝经》有师法。其说「移风易俗,莫善于乐」,谓为天子用乐,省万邦之风,以知其盛衰。衰则移之以贞盛之教,淫则移之以贞固之风,皆以乐声知之,知则移之,故云「移风易俗莫善于乐」也。又师旷云:「吾骤歌南风,多死声,楚必无功」。即其类也。且曰:「庶民之愚,安能识音,而可以乐移之乎」?当时众人佥以为善。吾嫌其说迂,然无以难之。后推寻其意,殊不得尔也。子游为武城宰,作弦歌以化民。武城之下邑,而犹化之以乐,故《传》曰:夫乐以关山川之风,以曜德于广远,风德以广之,风物以听之,修诗以咏之,修礼以节之。又曰:「用之邦国焉,用之乡人焉」。此非唯天子用乐明矣。夫云集而龙兴,虎啸而风起,物之相感,有自然者,不可谓毋也。胡笳吟动,马蹀而悲;黄老之弹,婴儿起舞。庶民之愚,愈于胡马与婴儿也。何为不可以乐化之?经又云:「敬其父则子说,敬其君则臣说,而说者以为各自敬其为君父之道,臣子乃说也」。余谓不然,君虽不君,臣不可以不臣;父虽不父,子不可以不子。若君父不敬其为君父之道,则臣子便可以忿之邪?此说不通矣。吾为传,皆弗之从焉也(《古文孝经》日本国本)。
奏废昌邑王 西汉 · 杨敞
出处:全汉文 卷三十二
丞相臣敞、大司马大将军臣光、车骑将军臣安世、度辽将军臣明友、前将军臣增、后将军臣充国、御史大夫臣谊、宜春侯臣谭、当涂侯臣圣、随桃侯臣昌乐,杜侯臣屠耆堂、太仆臣延年、太常臣昌、大司农臣延年、宗正臣德、少府臣乐成、廷尉臣光、执金吾臣延寿、大鸿胪臣贤、左冯翊臣广明、右扶风臣德、长信少府臣嘉、典属国臣武、京辅都尉臣广汉、司隶校尉臣辟兵、诸吏文学光禄大夫臣迁、臣畸、臣吉、臣赐、臣管、臣胜、臣梁、臣长幸、臣夏侯胜、大中大夫臣德、臣卬昧死言皇太后陛下:臣敞等顿首死罪。天子所以永保宗庙总壹海内者,以慈孝礼谊赏罚为本。孝昭皇帝早弃天下,亡嗣,臣敞等议,礼曰「为人后者为之子也」,昌邑王宜嗣后,遣宗正、大鸿胪、光禄大夫奉节使征昌邑王典丧。服斩缞,亡悲哀之心,废礼谊,居道上不素食,使从官略女子载衣车,内所居传舍,始至谒见,立为皇太子,常私买鸡豚以食。受皇帝信玺、行玺大行前,就次发玺不封。从官更持节,引内昌邑从官驺宰官奴二百馀人,常与居禁闼内敖戏。自之符玺取节十六,朝暮临,令从官更持节从。为书曰「皇帝问侍中君卿:使中御府令高昌奉黄金千斤,赐君卿取十妻」。大行在前殿,发乐府乐器,引内昌邑乐人,击鼓歌吹作俳倡。会下还,上前殿,击钟磬,召内泰壹宗庙乐人辇道牟首,鼓吹歌舞,悉奏众乐。发长安厨三太牢具祠阁室中,祀已,与从官饮啖。驾法驾,皮轩鸾旗,驱驰北宫、桂宫,弄彘斗虎。召皇太后御小马车,使官奴骑乘,游戏掖庭中。与孝昭皇帝宫人蒙等淫乱,诏掖庭令敢泄言要斩。
取诸侯王、列侯、二千石绶及墨绶、黄绶以并佩昌邑郎官者免奴。变易节上黄旄以赤。发御府金钱刀剑玉器采缯,赏赐所与游戏者。与从官宫奴夜饮,湛沔于酒。诏太官上乘舆食如故。食监奏未释服,未可御故食,复召太官趣具,无关食监。太官不敢具,即使从官出买鸡豚,诏殿门内,以为常。独夜设九宾温室,延见姊夫昌邑关内侯。祖宗庙祠未举,为玺书使使者持节,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园庙,称嗣子皇帝。受玺以来二十七日,使者旁午,持节诏诸官署征发,凡千一百二十七事。文学光禄大夫夏侯胜等及侍中傅嘉数进谏以过失,使人簿责胜,缚嘉系狱。荒淫迷惑,失帝王礼谊,乱汉制度。臣敞等数进谏,不变更,日以益甚,恐危社稷,天下不安。
臣敞等谨与博士臣霸、臣隽舍、臣德、臣虞舍、臣射、臣仓议,皆曰:「高皇帝建功业为汉太祖,孝文皇帝慈仁节俭为太宗,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后,行淫辟不轨。《诗》云『籍曰未知,亦既抱子』。五辟之属,莫大不孝。周襄王不能事母,《春秋》曰『天王出居于郑』,繇不孝出之,绝之于天下也。宗庙重于君,陛下未见命高庙,不可以承天序,奉祖宗庙,子万姓,当废」。臣请有司御史大夫臣谊、宗正臣德、太常臣昌与太祝以一太牢具,告祠高庙。臣敞等昧死以闻(《汉书·霍光传》:光与群臣连名奏王,尚书令读奏,太后诏曰「可」。)。
奏劾王根王况 西汉 · 解光
出处:全汉文 卷五十六
曲阳侯根宗重身尊,三世据权,五将秉政,天下辐凑自效。根行贪邪,臧累钜万,纵横恣意,大治室第,第中起土山,立两市,殿上赤墀,户青琐,游观射猎,使奴从者被甲持弓弩,陈为步兵;止宿离宫,水衡共张,发民治道,百姓苦其役。内怀奸邪,欲管朝政,推亲近吏主簿张业以为尚书,蔽上壅下,内塞王路,外交藩臣,骄奢僭上,坏乱制度。案根骨肉至亲,社稷大臣,先帝弃天下,根下悲哀思慕,山陵未成,公聘取故掖庭女乐五官殷严、王飞君等,置酒歌舞,捐忘先帝厚恩,背臣子义。及根兄子成都侯况幸得以外亲继父为列侯侍中,不思报厚恩,亦聘取故掖庭贵人以为妻,皆无人臣礼,大不敬不道(《汉书·元后传》)。
封丙吉等诏(元康三年三月) 西汉 · 汉宣帝
出处:全汉文 卷六
朕微眇时,御史大夫丙吉、中郎将史曾、史玄、长乐卫尉许舜、侍中光禄大夫许延寿皆与朕有旧恩,及故掖庭令张贺辅导朕躬,修文学经术,恩惠卓异,厥功茂焉。《诗》不云乎,「无德不报」。封贺所子弟子侍中中郎将彭祖(《张安世传》作《诗》云「无言不雠,无德不报,」其封贺子侍中关内侯彭祖。)为阳都侯,追赐贺谥曰阳都哀侯。吉、曾、玄、舜、延寿皆为列侯。故人下至郡邸狱复作,尝有阿保之功,皆受官禄田宅财物,各以恩深浅报之(《汉书•宣纪》,又见《张安世传》有删节。)。
使尚书召问黄霸 西汉 · 汉宣帝
出处:全汉文 卷六
太尉官罢久矣。丞相兼之,所以偃武兴文也。如国家不虞,边境有事,左右之臣,皆将率也。夫宣明教化,通达幽隐,使狱亡冤刑,邑亡盗贼,君之职也。将相之官,朕之任焉。侍中乐陵侯高,帷幄近臣,朕之所自亲,君何越职而举之?尚书令受丞相对(《汉书•黄霸传》:乐陵侯史高以外属旧恩,侍中,贵重,霸荐高可太尉。天子使尚书召问霸。)。
奏言三公非其人 西汉 · 萧望之
出处:全汉文 卷三十三
百姓或乏困,盗贼未止,二千石多材下不任职。三公非其人,则三光为之不明。今首岁日月少光,咎在臣等(《汉书·萧望之传》:丞相丙吉年老,上重焉,望之又奏言云云。上以望之意轻丞相,乃下侍中等诘问望之。)。
劾刘更生 西汉 · 韦玄成
出处:全汉文 卷三十三
更生前为九卿,坐与望之、堪谋排车骑将军高、许、史氏侍中者,毁离亲戚,欲退去之,而独专权。为臣不忠,幸不伏诛,复蒙恩徵用,不悔前过,而教令人言变事,诬罔不道(《汉书·楚元王交附传》:更生使外亲上变事,逮系狱,下太韦玄成、谏大夫贡禹与廷尉杂考,劾更生。)。